第48章世事苍茫皆云烟
第48章世事苍茫皆云烟 (第2/2页)平安出了门,这时已经夜里十点多,他到了屋里换了衣服,穿着短衣短裤去水管洗漱,刷着牙,看着月色,心里就想起了那首词,口齿不清的带着牙膏沫念着:“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一阙词哼唧完,转过身开始漱口,接着洗脸,满脸都是洗面奶的时候,却看到走廊有个人,平安没看清是谁,说:“三更半夜不睡觉,想吓人啊!”
这人却不说话,平安用水抹了一把脸,再看,人却不见了。
似乎是彭佩然?
洗漱好了,平安走到外面,站在走廊里往彭佩然那边看,她的门轻轻掩着。
平安站了一会,回了自己的房间。
俞洁现在还是政府办副主任,不过近期就会到县委那边去,她在十点多接了平安的电话,以为平安是告诉自己到底是留下还是去学校读研的,可平安却说让俞洁替彭佩然说句话。
平安说:“彭佩然一个女人,不容易。”
俞洁说:“我知道,女人不容易。”
平安又说:“林伟民是林伟民,彭佩然是彭佩然,林伟民的儿子都没事,彭佩然是林家的媳妇,是学校的职工,工作认真,一贯表现良好,以往大家都说好,现在大家忽然又说不好,这对她不公平。人不可以这样。不兴株连。”
俞洁“嗯”了一声,说:“你就是心太软。”
“我心软?可能吧,我的心一直软,尤其对姓俞的。”
“是,你是对姓俞的情有独钟。”
平安笑了:“我想追你来着,可是我一见你就会想起另外一个姓俞的,再说,你那门槛,太高,我腿短,迈不过去。”
“是吗?还有能难倒你的事?……你还想知道她在哪吗?”
平安语气放缓:“……不想了。只要她过的好,就行。”
俞洁沉默了一下,问:“为什么不想知道她在哪了?”
“有人曾给我说说过一句话,我一直记得——从此山水不相逢,不问旧人长与短。她应该知道我在哪,她要想见我,就会来的。主动权在她手里,我能如何?”
俞洁停顿了一下说:“……我很怀念我十几岁的时光,那时候喜欢一件事,就是单纯的喜欢……小孩子分对错,大人眼里都是利益,世事难料,有时想不知道长大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是,我们回不去了。”
“世间的感情莫过于两种,一种是相濡以沫,却厌倦到终老,另一种是相忘于江湖,却怀念到哭泣。”
平安听了说:“是啊,回不去了。所以,相见不如怀念。记忆是一种相会,遗忘是一种自由。”
“嗯,相见不如怀念。”
过两天,二中开了教职工会议,对一些人员的职能做了调整,彭佩然一直平稳的生活最近突遭大起大落,心里已经知道人情冷暖,意懒心灰,明白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但是,会上竟然更本就没提及自己。
彭佩然愕然。
彭佩然也不是不懂礼数的人,会后,去了张校长那里汇报工作,同时也略带薄礼,表示谢意,张校长形而上学广泛的谈了一下对二中工作前景的展望,云云,而后,没有了。
就此为止?
彭佩然心里百转千回。
县里形式迫人,事已至此,如今,谁还能替自己说话?彭佩然怅然许久,看着校园里如同虬龙一样的树枝,缓步走到了那座古庙跟前,想了想,进去站了一会。
满眼的雕梁悬木,苍凉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自己天天都见这个古庙,真是有些视而不见了。有些木柱子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有些灰黑,彭佩然双手合什,对着原本放着佛龛的地方心里膜拜,懵然就想到了平安,再睁开眼,看到墙角那里有三块砖两竖一横的垒了一个板凳的模样,而这个“凳子”面上用石块压了一张学生用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
这纸压的很久了,上面落满了灰烬。
彭佩然觉得有些奇怪,本来以为是哪个学生恶作剧,但是拿起石头下的纸张,上面却是几行字:减省雕梁并头语,画堂中有未归人。
这句非常雅,可是下面一句却尽显留言人的原型:你来了!你也看到了,真是同道中人!保护文物,人人有责!
彭佩然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这字迹就是平安的。
自己真是入眼盲灯下黑了,如今,除了他帮自己能帮自己,还有谁?
彭佩然全身酥麻,像是被电流轻击,心情大好,拧身快步要出庙,但心思回转,又将那张纸重新的压好了……
天气非常的炎热,下午在校园外的河边倒是稍微能有一些清凉的气息,平安穿着运动短裤光着脚踢踏着河水,鼻子里嗅着庄稼地飘散过来的气息,水波因为他的拨弄,在眼前不住的哗哗作响,这让他从脚底板开始涌向全身的有些说不出的惬意,而河面上反射太阳的光却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彭佩然从远处缓缓的走了过来,她穿着印着淡色花朵的裙子,在夕阳中整个人都艳丽无比,脸色有些讪讪,平安心里了悟,主动问:“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怎么披头散发?你怎么不编辫子了呢?”
彭佩然没想到平安来了这样的开场白,抿了一下嘴:“我刚刚洗过头发……你喜欢见女人辫子?”
“我喜欢看你编辫子。”
彭佩然脸色一红,表情旖旎:“……好啊……那我,编给你看。”
一切都氤氲含蓄,河岸边的垄沟上盛开着淡紫色、粉红色的小喇叭花和金黄色的矢车菊,远处的树林里有成双成对情窦初开的学生叽叽咕咕的在说着属于他们这个年纪有些好笑却必须的情话。
彭佩然刚刚站定,这时候树林里的那对小情侣不知道在里面做了什么动作,只听着几棵小树在不住的摇晃,“扑棱棱”的有几只鸟从树林中蹿了出来,平安想这要是换了一个场景,岂不就是“惊起一滩鸥鹭”吗?可见李清照也很是有深入生活的经验的。
平安忽然觉得有些可乐,犹如穿越时空和李清照大才女灵犀相通了一回,看着彭佩然毛毛的大眼说:“大姑娘玩麻雀,又怕又爱!”
“什么?”彭佩然歪着头编辫子的速度很快,她没听清平安说什么,平安笑着摇头说没事,瞄了一眼她裙子下面圆鼓鼓的臀部,问:“你知道你这辫子能做什么?”
彭佩然不解的问:“能做什么?”
平安却不答话,往后一倒,睡在长满青草和不知名小花的河岸边,顺着彭佩然裙摆下的诱人风光往上溜达,视线掠过了她高耸入云的胸,见彭佩然似笑非笑的嗔自己,就看着头顶瓦蓝瓦蓝的天空以及变幻着形状的白云,很深沉的说:“一般人我不告诉她。”